“这是今天中午你要负责采买的物品清单,我已经把商品名称,卖货地点罗列得一清二楚,下午回来上班之前,我希望能看到你将买回来的东西摆到我的办公桌上。”
嚣张跋扈的声音在贺锦柔头顶响起,面无表情地看着同事夏伊儿递到她面前的物品清单。
她没有伸手去接,只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如果我没猜错,单子上所罗列出来的东西,都是你自己要买的私人物品。首先,我并不是你的私人秘书;其次,我没有必要给你当跑腿小妹;最后,我中午有事。”
“你是在拒绝我?”对方口气很不好。
贺锦柔懒笑一声:“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作为秦氏集团总裁御用秘书之一的郑天美,身边有两个助手,除了贺锦柔,另外一个就是夏伊儿。
对方比自己早来公司三个月,今年二十二岁的夏伊儿,倒是生了一张堪比狐狸精的妖艳面孔,平日里在公司打扮得花枝招展,身上穿的衣服几乎件件都是名牌。
刚来秦氏上班那会儿,贺锦柔一直不明白,像夏伊儿这种家庭条件优渥的女孩子,为何会心甘情愿在秦氏当个打杂的。
后来才得知,夏伊儿的舅舅是秦氏集团的高层,之所以会在总裁办公区当个打杂跑腿的便利妹,是因为她想借工作之便,趁机接近秦氏集团的总裁。
麻雀变凤凰是每个女人都期待的梦想,夏伊儿没有错,她只是想通过捷径,找到自己未来的白马王子。
贺锦柔并没把夏伊儿每天换着花样打扮自己的精彩行为当一回事,在她眼里,夏伊儿就如同一个任性的小孩子,泼辣、刻雹任性,明显是那种被爸妈宠坏了的刁蛮大小姐。
在她上班的这两个月里,夏伊儿经常会明目张胆的将本来属于自己的工作,推到她的头上。
对此,贺锦柔倒是无所谓,反正都是为公司做事,多干一些又不会累死。
没想到夏伊儿却得寸进尺,居然连购买私人生活用品的任务也一并落到了她的头上。
贺锦柔并不是一个喜欢和人争吵的女人,可这并不代表她脾气好。
一旦有人触及了她所能容忍的底线,她不介意拉下脸色,和敌人对抗到底。
她的突然反抗,将一向以欺负她为乐的夏伊儿激了个措手不及。
对方厉声道:“如果我命令你必须去买呢?”
贺锦柔满不在乎地笑了一声:“你以什么身份对我发出这样的命令?”
“我……”
“夏伊儿,别把我对你的容忍,视为你刁蛮跋扈的资本。在秦氏,你我的职位是等同的。虽然你比我早入公司三个月,这并不代表我就一定要接受你的胁迫。另外,下次和我讲话时,请不要用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来压人。如果你一定想压我,等你升到我上司位置的时候,我会随时接受你的奴役。”
“你……”
在公司里混得顺风顺水的夏伊儿,没想到居然有人敢用这种态度和她讲话。
要知道总裁办公区,除了大老板秦恕然之外,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她舅舅是秦氏集团的高层。
就冲着这层关系,也没有几个人敢给她脸色看。
没想到眼前这个只在秦氏工作两个月的新员工居然敢不买她的帐,这让夏伊儿觉得自己的尊严被人给重重挑战了。
她气势汹汹地指着贺锦柔的鼻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了什么心思,表面装成了一副圣女小白样,骨子里却比谁都闷骚。上周你在一楼大堂你当众勾引老板的事,整个公司都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哼!就凭你这只低贱的麻雀也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我可以告诉你,你根本就是在做梦。”
贺锦柔被她疾言厉色一番话给吼乐了,她勾引秦氏老板?这是啥年代的事?为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夏小姐,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每天把我当成假想敌来蹂躏,是担心我比你有魅力,还是担心你不如我?”
“我……你……”
别看夏伊儿平日里刁蛮跋扈,真到了关键时刻,她那嘴皮子就相当于一个摆设,毫无半点用武之地。
反倒是有着上一世记忆的贺锦柔,对付起这种胸大无脑的女人,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
不远处有几个员工频频向这边投来看热闹的目光,夏伊儿见自己落于下风,不想继续留在这里给人看热闹,便低声咒骂了一句,气哼哼地转身走了。
这时,从茶水间走出来的郑天美冲贺锦柔投来一记赞许的眼神,还趁人不备,冲她竖了竖大拇指。
贺锦柔无声地笑了笑,她对郑天美的印象非常不错。
这位倍受总裁器重的御用秘书今年四十二岁,工作能力强,办事效率高。
郑天美与贺锦柔的系主任是关系很好的学姊和学妹。
当初系主任推荐她来秦氏上班的时候曾对郑天美拍胸脯保证,她介绍过来的学生,一定是最优秀,最得人心的。
事实证明,贺锦柔平日里的工作能力确实很受郑天美欣赏。
别看贺锦柔只是一个刚出校门没多久的大学生,可她为人冷静,办事沉稳,脾气温和,无论上司交给她什么样的工作,她都能在最短最快的时间内超额完成。
两个月的相处,郑天美已经非常肯定她的能力。
包括她刚刚对夏伊儿的那段反唇相讥,更让郑天美喜在眼中,乐在心头。
说实话,这一楼层的工作人员多数都很讨厌夏伊儿,要不是顾忌着对方是秦氏集团高层的外甥女,想必早在很久以前,夏伊儿就被赶出公司了。
至于最近公司里不少人都在私底下盛传,说贺锦柔曾在公共场合勾引秦恕然,在郑天美看来,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作为一个四十几岁的女人,她眼光很毒。
以她多年的经验来分析,贺锦柔对秦恕然根本没有半点觊觎。
就算是有,她也不觉得锦柔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身为秦氏现任掌权者,秦恕然确实有资格成为被世间女子倾慕和追逐的异性。
不说别人,就说那个整天把自己打扮得像只花蝴蝶一样的夏伊儿,求她舅舅把她安置在这里的主要目的,不就是勾引秦氏大老板吗?
除了夏伊儿之外,整个秦氏但凡没结婚没男友的女子,哪个敢拍胸脯保证她们对秦恕然没有幻想?
锦柔不过是在一楼大堂多看了老板几眼,就被那些喜欢八卦的女人传成花痴一朵。
本以为这个只有二十三岁的小丫头,在听到公司种种对她不利和侮辱的传言后,会悲愤、会生气、会骂人。
结果她该怎样还是怎样,仿佛那个被众人认定是花痴的女人,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就是这份淡定,令郑天美对她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器重和好感。
两天之后,正在公司影印文件的贺锦柔,突然接到郑天美的电话,对方让她马上订两张飞往英国伦敦的机票,老板下午要和陆浩扬去英国办事。
秦氏大老板有很多私人癖好,比如他喝咖啡不喜欢加糖,穿衣服不喜欢白色,用餐时不喜欢说话,就连乘飞机都只选择远方航空。
郑天美特意在电话里交待,老板只坐远方航空的头等舱,她在订票的时候千万不要搞错了。
放下电话后,向来淡定的贺锦柔,突然变得不淡定了。
原因很简单,秦恕然的这次伦敦之行,正是他上一世的落难之日。
她记得很清楚,两千零六年十月二十八,由A市飞往伦敦的远方航空因意外事故而导致飞机爆炸。
那起事故中,丧生了数十人,其中就包括秦氏老板秦恕然。
这一刻,她很想冲到机场阻止这趟航班的起飞。
可她知道,一旦她出手阻止,不但会让机场工作人员把她当成精神病抓起来,搞不好还会被视为恐怖份子关进监狱。
她只不过就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普通人,没有能力去拯救整个世界。
至于秦恕然……
在帮与不帮之间徘徊整整五分钟的贺锦柔,最终将电话打到了机场订票处。
下午两点半,秦恕然带着陆浩扬赶到机场准备领取远方航空的登机牌,却被远航的工作人员告知,电脑里并没有查到他的订票记录。
陆浩扬脸色一变,急忙将电话打到郑天美的手机上询问原由。
那边的郑天美也是一头雾水,她明明记得自己吩咐贺锦柔千万别忘了给老板订机票,按理说,锦柔做事认真,行事稳重,订机票这种小事绝对难不倒她。
可陆浩扬那边却说,远航根本就没有他们的订票记录。
她急忙向贺锦柔打听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三分钟后,郑天美在电话里很是郁闷的对陆浩扬道:“抱歉,我助理说,她订的是天颂航空,起飞时间比远航晚了二十七分钟。”
陆浩扬也很郁闷,要知道自家老板的怪癖很多,一旦他习惯了某件事,就会一直坚持下去。
远航是老板这些年不变的选择,可现在天美手下的那个小助理却将老板的习惯硬生生的给改掉了。
他小心翼翼地向老板解释原由,坐在一边的秦恕然面无表情地看了陆浩扬一眼,冷声道:“吩咐财务部,给那个订错机票的员工结算一下,明天让她不用去公司上班了。”
“天美姊说,那个助理平日里工作很认真……”
陆浩扬还想为犯下大错的贺锦柔美言几句,却听秦恕然道:“你知道我处事的规矩。”
“好,我明白1
※※※※※※
贺锦柔被解雇了!
下令解雇她的,正是秦氏大老板秦恕然。
这个消息很快就在总裁办公区引起轩然大波,在旁人眼中,郑天美手下新来的那个小助理虽然年纪不大,贵在脾气温和,处事冷静,还经常出手帮助其它同事做一些琐事杂事。
凡是和她相处过的员工,几乎都对这个叫贺锦柔的小助理抱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好感。
所以当大老板亲自下达解雇令的时候,众人都在心底为她捏一把同情的冷汗。
就连郑天美也很无奈。
她有心想在老板面前替贺柔美言几句,但陆浩扬那边的态度十分坚定,他说老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郑天美在秦恕然手下工作数年,对她老板的脾气深有了解,一旦秦恕然决定了什么事,除非有天大的理由,否则没有人能让他改变主意。
况且这次这件事确实是锦柔不对。
这丫头平日里办事稳重,没想到订机票时却出了这么大的失误。
贺锦柔对这件事的解释是,她误把远方航空,听成是天颂航空了。
眼睁睁看着被自己欣赏了整整两个月的助手就这么被老板给炒了,郑天美心里真有说不出来的叹惜和无奈。
这里唯一对贺锦柔被炒鱿鱼感到欢乐和开怀的,就数一向看她不顺眼的夏伊儿了。
在她得知老板亲自解雇贺锦柔的消息后,便在旁边冷嘲热讽,说尽风凉话。
可惜从头到尾,贺锦柔只将夏伊儿的自说自话当成是小丑在表演,任凭对方把话说得多么难听,她都懒得回应半句。
夏伊儿讨了个没趣,气哼哼地转身走了。
离开公司前,郑天美语重心长地对贺锦柔说,以后若她在生活上有什么难处,随时可以打电话找她来帮忙。
贺锦柔是真心把郑天美当成前辈来看的,她知道郑天美对她不错,也知道自己故意犯下的错误让郑天美十分为难。
可是为了秦氏海内外数十万员工的温饱着想,她最终还是选择逆一下天,偷偷将上一世的历史给更改了。
她对秦恕然没有任何私人感情,所以对方是死是活根本就不在她的关心范围之内。
但如果按照上一世的轨迹来讲,秦恕然意外发生之后,诺大的秦氏集团顿时迎来一场可怕的经济危机。
秦氏股票大跌,导致不少工厂纷纷倒闭,数万员工被迫失业,造成的损失根本就无法估计。
她不是神,也没有神的胸襟,她只是单纯的不希望那些原本平和幸福的家庭,因为她的一念之差而毁于一旦。
即使她因为自己的多事而被老板解雇,只要能保证大多数家庭和乐安康,她这份工作都丢得心甘情愿。
告别郑天美和总裁办公区几个相交不错的同事,贺锦柔抱着整理箱中的私人物品来到公司附近的车站等车。
因为现在正是下班高峰期,车站附近云集了不少等车的乘客。
贺锦柔正准备掏出电话告诉可瑜她失业了,一辆耀眼的火红色跑车,突然发出一道急切的刹车声。
顺着那刺耳的声音望去,就见坐在驾驶坐里的嚣张男人,正是之前在西餐厅有过一面之缘的赵文昊。
确切来说,她和赵文昊里里外外已经认识了整整七年。
上一世,从她踏进铭泽集团的第一天起,这个男人便注定和她结下了不解之缘。
只见车里的男人顶着让周围女人为之惊艳的帅气面孔,将他那辆很拉风的跑车停在公交站附近。
姿态潇洒地摘下戴在脸上的墨镜,很是性感地投给贺锦柔一记完美而又得体的微笑。
“去哪里,我送你。”
非常霸道的一句命令,仿佛他施了别人一件多么大的恩惠。
贺锦柔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很是淡定地将目光从他那张骚包的脸上移向别处。
她的无动于衷,顿时激起赵文昊的斗志,只见他勾起嘴角,扯出一记性感的微笑,捏着自以为磁性的嗓音道:“亲爱的,别告诉我你还在为昨天晚上我没能满足你而生气?”
这话一说出口,公车站附近等车的人全都将目光集中到贺锦柔的脸上。
贺锦柔眼皮一抽,以她对赵文昊的了解,每当这男人露出这种玩世不恭的模样时,就证明他要使坏心眼折腾人了。
一旦她出丑,势必会逃开这里。
而逃开这里的唯一捷径,就是坐上他那辆拉风的红色跑车。
如果是上一世的贺锦柔,还真是会上了这混蛋的当,但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赵文昊的一举一动简直低俗幼稚到了极点。
不理会旁人异样的目光,贺锦柔不紧不慢地回了车里那骚包男一记嘲弄的冷笑,“哟,我当这突然冒出来的没眼色的家伙是谁呢?原来是魅夜里的头牌少爷阿昊埃
听说你前几天被陈先生带到富云酒店的1816房间给玩坏了后庭,这才几天功夫,居然又跑了来拉客。
阿昊,双向插头的日子不好过吧?为了身体健康着想,没事的时候去医院看看男科吧。太早把身体玩残了,晚景可是十分凄凉的。”
她每说一句,车里的赵文昊脸色便难看一分。
而那些原本将目光落在贺锦柔脸上的群众,纷纷将视线调向车里的赵文昊。
要知道魅夜可是A市有名的鸭子店,难怪眼前这个帅哥生了一张妖娆的面孔,又开着这么炫的跑车,原来他是出来卖的。
没等赵文昊开口为自己辩解,不远处驶来的公车靠了站。
贺锦柔留下一道完胜的笑容,踩着稳健的步伐,踏上了公车的车门。
看着前面的公交车渐行渐远,呆在原地的赵文昊,紧紧捏着手中的方向盘,眼瞳内迸出两道有趣的光茫。
上一次在餐厅见到这女人的时候,她就对他表现出强大的敌意。
当时他只觉得这女人应该是故意用那场方式来吸引他的注意,所以被她用犀利的语言刺激之后,当时只有一个想法,现在的女人勾引男人的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
没想到事隔数日,他居然会在公车站看到她的身影。
本想出现在她面前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结果她没有惊也没有喜,脸上所表现出来的,居然是看到恶心食物的厌恶感。
尤其是她刚刚当众抵毁他的那番话,如果被抵毁的对象不是自己,他倒真会为她犀利而又刻薄的词令而拍案叫绝。
至于为何每次见面都会表现出一副对他恨之入骨的模样,他想,有朝一日,他会为自己找到合理的答案的。
一周之后,从英国返回A市的秦恕然一边往私人电梯处行走,一边听去机场接机的郑天美向他汇报这一周以来公司里的大小状况。
从头到尾,他只保持着倾听的状态。
直到郑天美说远航一架飞往英国的班机在一周前发生爆炸时,他终于停下脚步,很是意外地的看了郑天美一眼。
“远航的飞机出事故了?”
郑天美心有余悸道:“是的秦先生,当我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那天要不是锦柔一时糊涂,秦先生将毫无避免的会成为那场伤亡名单中的一员。”
就连陆浩扬也被这个消息给吓呆了。
这阵子他和老板一直在英国忙着和那边的公司签合同,倒是忽略了社会新闻报导。
假如那天他和老板真的坐上远航的飞机,那么……
想到这里,后背猛地冒出一层冷汗。
他今年只有三十二岁,不明不白死于空难,那还真是一场莫大的悲剧。
思及此,他突然很想感谢那个订错机票的小助理,如果不是她将远航听成了天颂,他和自家老板恐怕已经成了死亡名单中的其中一个了。
很快回过神的秦恕然轻轻挑了挑眉,“你口中所说的锦柔,是两个月前你招进公司的助理?”
郑天美忙不迭点头,“可不就是她,不瞒秦先生说,锦柔平日在公司工作非常认真,不管上司给她分配什么样的工作,她都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超额完成。
另外,她虽然只是一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但很多见解和想法却十分独特。秦先生还记得我之前向您提过的那个员工考核计划吗?那个计划就是锦柔一手拟定出来的。”
“是这样么?”秦恕然淡漠地应了一声,随后说了句,“下午让那个员工来我办公室。”
“呃……”
郑天美顿了一下,“一周前,秦先生不是下令把她给解雇了?”
秦恕然眉头一拧,过了半晌,才忆起一周前去机场,因为没能搭上远航的飞机,心头一怒,的确是下过这样一个命令。
他轻轻点了点头,没再和郑天美多说什么,便踏进私人电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郑天美有心想要替贺锦柔再美言几句,可她知道,一旦老板摆出拒绝交谈的态度,就证明他现在不想和任何人讲话。
忍不住在心底叹了一声,悲哀的想,锦柔还真不是一般的倒霉。
回到办公室的秦恕然没有像往常那般,立刻让秘书通知公司高层开股东大会,而是打开办公桌前的电脑,点开员工档案的文件夹。
当他搜到贺锦柔这个名字的时候,看到电脑页面上显示出一张被放大了的照片。
照片里的女孩大概二十出头,梳着一头乌黑的长发,五官清秀柔美,身材瘦削高挑。
比起公司里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员工要清新很多,只是,她的眉宇之间似乎流露出一股他说不出来的淡漠和疏离。
这个贺锦柔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仔细想了想,不久前在公司电梯门口,似乎有个不识好歹的女孩挡去了他的去路。
应该就是她吧。
※※※※※※
失了业的贺锦柔,为了避免下个月付不出房租和水电费,在好友纪可瑜的介绍下,来到一家法国餐厅做钟点工。
薪水是按小时结算的,每天下午六点到晚上十一点,除此之外,她给另外给自己找了几份兼职。
纪可瑜曾打趣她说,她家里没有生病的老妈,也没有上学的弟弟,没必要给自己找这么多份工作去吃苦受累。
贺锦柔对此倒不以为然,就算她没有生病的老妈,和要上学的弟弟,但为了将来打算,没有强大的经济基础,就连安身之所都难以保全。
纪可瑜得知好友被解雇的理由之后,原本对秦氏集团老板颇感兴趣的她,很快便将秦恕然定位成德国纳粹。
不过就是订错了班机,有必要因为这点小事把员工开除吗。
为此,纪可瑜很是护短的当着贺锦柔的面将秦氏大老板骂了个狗血喷头,还指天对地发誓,将来有机会让她写关于秦恕然的报导,一定要把这段不尽人情的历史加入进去。
贺锦柔关心的却不是这些。
让她激动的是,那架由A市飞往伦敦的远航公司飞机确实在飞行过程中出现了意外,像上一世她所看到的一样,这次飞机失事,给远航带来了不小的影响和损失。
只是这一世的死亡名单中没有秦恕然,所以媒体对这件事报导的范围很小,至于秦恕然和秦氏,则从上一世的危机之中暂时解脱了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擅改历史,对她的人生究竟有没有影响。
毕竟每个时代都有人们必须遵循的历史轨迹,如今被她硬生生篡改,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可转念一想,既然老天爷给她重活七年的机会,是否意味着,冥冥之中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上天所做的安排呢?
关于秦恕然以及远航的那起飞机失事事件,很快就在贺锦柔的脑海中被摒除在外。
她目前打工的这家法国餐厅名叫塞纳河,以连锁的形式在全球范围内都有分店。
晚上八点到十点,是餐厅最忙碌的时间。
穿着统一制服的贺锦柔,在播放着优美音乐的餐厅里忙前忙后。
这时,门口处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
她原本没有什么看热闹的心情,但被餐厅经理满脸陪笑的客人似乎来头不校
对方穿了一袭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随便往那里一站,瞬间便引来无数用餐客人倾慕的目光。
仔细一瞧,那个被经理小心招待到VIP专座的男人她认得。
秦恕然,她前任老板,也是害得她从办公大楼里吹冷气的小白领,沦为法国餐厅服务生的罪魁祸首。
塞纳河餐厅里共有四处VIP专座,据店里的工作人员说,这四个座位早在餐厅成立之处,就被几个有权有势的人长期包了下来。
没想到秦恕然居然占了那特殊座位的四分之一。
餐厅经理是个很市侩的中年男子,对店里常客的身份也是了若指掌。
秦恕然虽然极少在公众场合露面,并不代表他的身份真的被隐藏得天一无缝。
经理很是狗腿的亲自为秦恕然点餐,顺便还推荐了几道店里新出的招牌菜。
从头到尾,秦恕然英俊的脸上始终没有半点表情,而经理推荐的几道招牌菜,他也一样没有点。
经理一头热的在那说了好半晌,直到秦恕然表现出明显的反感,他才讪笑着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离开。
从秦恕然踏进餐厅的那一刻起,店里的几个服务生便凑到一起小声私语,“今天是周末,我就知道那位秦先生肯定会出现,只是今天比往常好像迟了一点,不知是不是因为私事给耽误了。”
另一个服务生道:“他每次来餐厅吃饭,必点的四道菜是白葡萄酒奶油三文鱼,尼斯沙拉,咖喱牛小排,还有一道法式鱼卷。”
说到这里,服务生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现如今,像这种专一又专情的男人已经所剩无己了,不知道他身边有没有女朋友,如果没有的话,将来哪个女人有幸给他做女朋友,肯定要幸福死的。”
其它几个服务生纷纷附议。
每次来餐厅都会必点那四道菜,这不是专一专情,又会是什么?
贺锦柔站在一堆服务生中间听几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们聊八卦,她听得有趣,却很少参与。
一个顶着三十岁灵魂的女人,从骨子里向外迸发着沉静和成熟。
即使她的实际年龄只有二十三岁,依然无法真正融入这些女孩子们那充满青春的世界中。
女人的第六感向来强烈,就在其它几个服务生凑在一起交头接耳时,一道灼热的视线从不远处向她投了过来。
她本能地抬起,与那道毫不遮掩的眼神四目相对。
而盯着她看的不是别人,正是被自己同事八卦的男主角秦恕然。
他优雅地坐在属于他一个人的VIP专座上,神态怡然,气势睥睨。
他的目光赤裸裸地向她这个方向投了过来,眼神中有探究,有好奇,还有一丝令她捉摸不透的玩味。
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贺锦柔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避开他的探索。
她无比坦然地接受着他的打量,没有怯懦也没有害羞。
事实上她实在找不到怯懦和害羞的理由。
首先,她并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秦恕然的事,就算对方曾经给她当了两个月的老板,可在工作上她向来严肃谨慎,除了订机票那件事之外,她对自己曾做过的每一件事都问心无愧。
另外,按心理年纪来算,现在的贺锦柔已经是三十出头的老女人了,而那个顶着光鲜外表,且拥有让人眼红的万贯家财的男人,今年只有二十六岁。
面对一个比自己小了四岁的男人,实在激不起她半点害羞的情绪。
秦恕然似乎没想到她会被自己打量得这样坦然,起初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待坐到位置上后仔细一看,那边那个身穿工装的年轻女子,果然是不久前,曾出现在他电脑屏幕上的女人。
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噢对,贺锦柔!
郑天美口中的得力助手,陆浩扬口中的救命恩人,同时也是被他一令之下赶出公司的倒霉员工。
没想到离开秦氏,她竟然来到这个地方做起了服务生。
这时,有几位客人陆续经过。
秦恕然再次去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时,发现她已经离开原地,不知去向了。
晚上十一点,贺锦柔准时从塞纳河餐厅的员工通道走了出来。
一出门,就被一个看上去长得很斯文的年轻男子给拦住了去路。
“请问是贺锦柔贺小姐吗?”
她满眼戒备地看了对方一眼,“你是?”
对方微微一笑,“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家少爷想见你一面。”
“你家少爷是谁?”
“你见到后就会知道。”
说着,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加长黑色轿车,态度虽然恭敬,却摆明了她没有半点拒绝的权利。
贺锦柔知道这种情况下她完全没有逃脱的能力,与其和他对着干,倒不如乖乖听从对方的命令。
走到黑色轿车前,那人小心翼翼地打开车门,顺便冲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当她迫于无奈坐到车里的时候才发现,这种加长型轿车,不愧是上流社会一些财大气粗之人的首眩
里面的空间很宽敞,灯光也很柔和。
车里只坐了一个人,他叠着双腿,手中拿着一只平板电脑,似乎正在查看什么资料。
见她坐进来,顺手将电脑放到一旁,冲她扯了一个浅淡的微笑,率先开口,“知道我是谁么?”
贺锦柔先是一愣,随后点了点头,“秦先生。”
她不懂秦恕然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召她见驾。
“让你过来,只有一件事想问。”
“问1
她坦然而无畏的态度,倒让一直处于上位的秦恕然略感惊讶。
难怪郑天美不厌其烦的在他面前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仅是这份从容淡定,就足够令他对她刮目相看了。
眼中瞬间闪过一抹对她的欣赏,他喜欢和有智慧的人打交道。
“远方航空和天颂航空,在发音上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我很想弄明白,当日郑天美让你给我订去伦敦的机票时,为何你会以没听清读音为借口,错过了远航?”
他的单刀直入,将贺锦柔给问了个措手不及。
当初她想,只要能避开上一世的灾难,从此以后这件事便不会再与她有任何交集。
没想到上一世和她完全没有半点关系的秦恕然,竟会找到她面前,问出这么一个刁钻又难以回答的问题。
虽然早就知道这男人是个不好惹的精明人物,但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快而准的找到事情的根源,也难怪诺大的秦氏集团在他手中能够屹立不倒了。
但是,他的问题要她如何回答?
难道要对他说,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如今灵魂回到了七年前,所以能预知他上一世的死期?
别说他不信,这种话如果有人敢对她说,她会把对方当成精神病,建议对方去看医生。
“贺小姐,我的问题很难回答?”秦恕然咄咄逼人。
很快回过神的贺锦柔无畏无惧道:“我现在并不是秦先生公司里的员工,所以没有义务和责任回答你提出来的任何一个问题。”
对方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答案,扯唇笑了一声:“关于远航,也就是我之前要乘坐的那架飞机出了事故一事你总该知道吧?”
“听说了1
“如果我当初执意坐上那班飞机,现在的秦恕然,应该没命坐在这里和你聊天叙话。”
“秦先生福大命大,这是上天对你的恩赐。”
“不管是上天的恩赐,还是其它什么理由,我今天只想对你说,因为你当日误把远航订成了天颂,无形中救了我一命。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欠人情,所以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随便什么都好,只要不太离谱,我应该都能替你办到。”
“当初会订错机票,确实是我工作上的失误。为此,我心甘情愿接受秦先生对我的处治,你是个合格的上司,而我却不是一个合格的下属。至于要求什么的,我想应该没有必要。”
秦恕然因她这番话而露出些许意外,半晌后,他笑了一声:“如果你想用这种方式来吸引我对你的注意的话,无疑的,你很成功。贺小姐,我只给你一次向我提出要求的机会。如果你主动放弃,这个机会将立刻失效。”
贺锦柔没想到他居然会觉得她所做的一切在故意引起他对她的注意?
她哭笑不得道:“秦先生,如果我刚刚说了什么引起你误会的话,或是曾做过什么影响你误会的事,请你在脑中将那些话和事自动删除。
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没有庞大的家世背景,也没有足够引起男人注意的绝世容貌。
我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完全不抱有任何目的,我也从来都没想过利用任何一种方式和秦先生产生所谓意外的交集。
而且我本人对一夜情、麻雀变凤凰、被从来不曾关注我的白马王子突然重视这种戏码毫无任何期待。
我只想单纯的活着,不想给自己惹半点麻烦,所以秦先生完全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我没有觊觎你的想法,更没有从你这里获得好处的念头。”
“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我,我之前的猜测是错的?”
“不但错,而且错得离谱。”
“那么……”
他故意拉长声音,“当初在公司大堂,你故意挡住我去路一事,又如何解释?”
这下,贺锦柔真要对天高喊三声冤枉了。
秦氏上上下下都疯传,她这个新来小助理,想通过那种丢人的捷径引起大老板对她的注意。
为此,她成了公司里的一朵大花痴,可她到底是花痴吗?如果她真的对秦恕然有想法,被人当成花痴也并不为过。
但事实上,她对秦恕然根本就没有半点觊觎之心。
面对他赤裸裸的逼问,贺锦柔无奈道笑道:“好吧,既然你一定要还我一个人情,不如娶我为妻吧1
话一出口,秦恕然顿时愣住了。
贺锦柔心底升出一股报复后的快感,看着一向沉着冷静的秦氏掌舵人因她突如其来的提议而变得呆若木鸡,原本憋闷的心情顿时变得大好。
见对方被自己欺负得差不多了,她耸了耸肩,“你看,我明明说了自己的要求,可你根本没办法做到。既然这样,咱们之间就算是扯平了。快到半夜十二点,我就不打扰秦先生去享受夜生活了,后会有期。”
说罢,她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向来沉着冷静的秦恕然发现,这一刻的他,心情突然变得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