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贺锦柔很是意外的发现,她居然回到了七年前。
用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她反复验证,历经那场车祸之后,她确实回到了两千零六年的八月份。
现在的她只有二十三岁,父母在九个月前双双遇难于一场车祸之中。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她大学毕业,毕业之前,她一直住在大伯父家。
倒不是说大伯父一家乐意接受她这个吃闲饭的,而是因为大伯父和她老爸合开了一家贸易公司,规模虽然不大,至少可以保证两家人衣食无忧。
但是一年前,公司内部出现财政状况,由于资金周转不灵,老爸为了能让公司转危为安,将她们一家三口所住的房子送去银行做抵押。
不料这期间老爸老妈双双出意外离开人世,还款日一到,大伯父不肯拿钱还给银行,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她住了二十几年的房子,就这样被银行的工作人员正式收走。
她希望大伯父能出面解决这个问题,可大伯父却以公司财政状况不稳定为由,拒绝了她的请求。
不过,大伯父为了堵她的嘴,将无家可归的她接到自己家里来祝美其名曰是代她已故的父母照顾她,实际上就是不想落人话柄,说他一个大人欺负她一个小女孩。
老爸在这间贸易公司占了百分之三十二的股份,按理说,父亲过世之后,她有足够的理由继承父亲留下的股权。
没想到大伯父却对她说,她老爸前年去澳门赌钱,一下子输了几百万,情急之下,不得不将手中百分之三十二的股份卖给了大伯父还赌债。
也就是说,那间由老爸和大伯父共同打拼出来的公司,已经与她贺锦柔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了。
上一世的贺锦柔,傻兮兮的相信了大伯父的说词,甚至还为大伯父在老爸老妈过世之后肯将她接进自己家照顾而感激涕零。
直到她被大伯父赶出家门的那一刻,无所顾忌的大伯父才冷笑着告诉她,为了得到她父亲手中的股份,他居然联合那家私人赌场的老板,狠心设计走自己亲生弟弟手中的股份。
若非重活一世,她绝不会相信,披着伪善外衣的大伯父,竟是亲手将她父母推向死亡深渊的罪魁祸首。
看着梳妆台前镜子里的自己,这是一张年轻而又富有朝气的面孔。
比起三十岁的贺锦柔,此时的她,青涩,貌美,即使已经二十三岁了,可长期的校园生活,却让她从骨子里向外透着一股少女般的娇嫩和美好。
这会不会只是一场梦?
对着镜子用力捏了捏脸颊,瞬间传来的疼痛告诉她,这不是梦,她重生了,在那场车祸发生之后,她的灵魂的的确确是回到了七年前。
“二小姐,你睡醒了吗?”
门外传来在大伯父家帮佣的李阿姨的声音。
看了看墙上壁钟所指的时间,现在正是上午九点钟,距她从梦中醒来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小时。
打开房门,看到的就是记忆中李阿姨那张熟悉又憨直的面孔。
“老爷刚才吩咐,如果二小姐醒了,请你去一下他的书房,他似乎有事情要对二小姐说。”
贺锦柔强行按捺住重生给她带来的激动,很客气地告诉李阿姨,她换件衣服后就会去大伯父的书房。
待李阿姨转身离去时,挂在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消褪。
如果她没记错,大伯父这次找她的理由,应该与母亲留给她的那块地皮有关。
二十分钟后,贺锦柔敲开大伯父贺子康的书房大门,毫无意外的,大伯母和堂姊贺琳琳也在。
再次看到贺琳琳,她心里真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奇怪滋味。
贺琳琳只比她大一岁,因为两人的父亲共同成立了一间贸易公司,按常理来说,她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比亲姊妹还要再亲一层。
可从小到大,贺琳琳最大的兴趣就是和她攀比。
比成绩,比衣服,比首饰,比容貌,比身材,让她印象最深的就是,曾有一位高中学长当着很多人的面向她表白爱意,当时她并没有给予对方任何回应。
结果一个月后,那位向她表白过的学长竟然跟贺琳琳在校园里出双入对。
有时候她很奇怪,为什么贺琳琳会把她定位成生命中的假想敌,直到后来她才明白,读书的时候她人缘好,朋友多,深受师长的和同学的拥戴。
反观贺琳琳,学习不如她,容貌不如她,就连她当着全校同学的面表白过的校草,最后都反过来追她这个堂妹。
所以说女人之间的仇恨,就像是男人之间的友谊,来得莫名其妙,也让人深感捉摸不透。
“锦柔,你来啦。”
贺子康的声音拉回了她的回忆。
大伯父今年五十多岁,保养得很好,只是身材微胖。
至于记忆里那向来专横跋扈的大伯母,还有一直把她当成假想敌的贺琳琳,则默默无声地坐在书房的沙发上,两人脸上挂着悲伤的神色,大伯母还夸张地吸了吸鼻子,证明她刚刚有哭过。
“李阿姨说,伯父有事情找我。”
没等贺子康讲话,大伯母便抽抽啼啼道:“锦柔啊,念在你伯父在你父母过世之后将你接到家里来照顾的份上,这次你可一定要帮你伯父度过难关。”
贺锦柔心底一跳,预料中即将要发生的事情,果然来了。
就听大伯母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对她说,上个月大伯父例行去医院做全身检查,检验报告上写明,大伯父居然患上了尿毒症,医生建议,如果想治这个病,必须换肾。
可是家里几个亲戚在化验之后,发现自己的肾脏并不适合移植给贺子康,恰好这时,主治医生接到美国一家医院发来的邮件,得知那边有人的肾脏与贺子康相匹配,但对方开价五百万,这对贺家目前的情况来说,简直有些无法招架。
情急之下,一家人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贺锦柔。
如果他们没记错,贺锦柔的母亲在嫁给她父亲时,娘家曾留给她一块地皮。
那地皮的位置很偏,由于政府并没有出台相关政策,所以地皮目前被闲置搁放,并没有被利用起来。
假如贺锦柔肯将这块地卖掉的话,就可以立刻解决贺子康的燃眉之急。
说到最后,大伯母还声泪俱下的保证,这钱就当是她借的,一旦伯父的公司有了起色,马上就会把欠她的钱如数归还回去。
大伯母声情并茂诉说大伯父病情的时候,贺子康还时不是发出几声无奈的叹息,而一向看她不顺眼的贺琳琳,则一反往日刁蛮的姿态,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十分乖巧。
上一世的贺锦柔,就是这样被眼前这一家人骗得团团转。
不但傻傻的将母亲留给她的那块地奉送到这一家人面前,还像个白痴一样对他们说,他们肯将无父无母的自己收养在身边,那块地就当作是自己的一片孝心,双手送给大伯父。
本以为她的举动可以给她换来一个完整的家庭,没想到所有的一切,不过就是大伯父一家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场骗局而已。
这家人在得到她手中的土地之后,便以家里房子太小,希望她能暂时搬出去为由,狠心地将她扫地出门。
要不是她天生脾气倔,骨头硬,誓要做出一番成绩让人对自己刮目相看,也就不会在七年的时间,从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职员,一路升到业务部经理的职位。
本以为前世的自己靠自己的才智获得了她想要的一切,没想到贺琳琳的存在,却毁灭了她一手打造出来的美梦。
想到这里,贺锦柔的眼中被上一世的仇恨所取代。
面对叹息的大伯父,哭泣的大伯母,乖巧的贺琳琳,她强行按捺住自己想要嗤笑的冲动,不冷不热道:“大伯父的气色看上去不错,并不像患病的样子,是不是医生马虎,错别把人的检查结果安到了大伯父的头上?不如这样,明天我带大伯父去医院重新做个检查,尿毒症毕竟不是小病,在没正式查清楚前就随随便便换肾,那可是会要人命的。”
康子康一家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当下都有些惊怔。
而最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从前的贺锦柔笨笨傻傻,无论他们说什么,她都会点头相信。
可此时的贺锦柔,虽然只是一个二十三岁的丫头,但眉宇之间却绽放着一股让人不敢小觑的戾气和沉稳。
是他们眼花了吗?今天的贺锦柔,与往常相比,的确是变了不少。
首先沉不住气的贺琳琳一改刚刚乖巧内向的模样,突然起身,尖着嗓子高喊:“我们承受一次打击还不够,你居然还要让我们承受第二次?贺锦柔,你可不要忘恩负义,要不是我爸可怜你,将你领进家门供你吃穿,你以为你现在能过上大小姐的生活?现在我爸爸患了重病,他不过想借你手中的那块地保命,你居然啰啰嗦嗦摆出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你究竟有没有良心?”
贺锦柔面无表情道:“如果伯父真的急需这笔钱治病,为什么不把现在住的房子转手卖掉?如果我没记错,伯父在台南还有一幢旧屋,按现在的市场价估算,那幢房子的价钱,绝对比我妈留给我的那块地要值钱一倍。”
听到这里,大伯母突然厉声道:“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帮忙了?”
“我找不到必须帮这个忙的理由。”
贺子康也怒了,“锦柔,别忘了我是你伯父。就算是看在你爸爸的面子上,你也不能……”
“如果伯父真的把我当成你姪女的话,就不会眼睁睁看着银行的工作人员把我家里的房子收走了。伯父也不要忘了,我爸之所以会把房子抵押给银行,为的是公司,而不是他自己。”
“哼!你爸当年欠了一屁股赌债,要不是我帮他还钱,他早就被人乱刀砍死了。”
贺锦柔冷哼:“当初我爸会去那个名声很不好的私人赌场,可是伯父你亲自带去的。”
贺子康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弟弟没死之前,有和锦柔提过这件事?
“我是什么意思,难道伯父心里没数?”
“你……”
贺子康大概是没想到一向温柔和善的姪女居然会变得这么泼辣犀利,他捂着胸口用力咳了几声。
恨恨地指着她,“我们家这座小庙,留不住你这尊大神。从今以后,你不是我姪女,我也不是你伯父,你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
※※※※※※
贺锦柔最终被她伯父一家赶出了家门。
虽然时间比上一世提前了一年,可下场却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值得庆幸的是,在她举目无亲之际,好朋友纪可瑜向她伸出了援手。
纪可瑜是她的大学里认识的同学,虽然两人选择的科系不同,但还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变成了好朋友。
她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母亲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正在读高中的弟弟。
为了养家糊口,每到暑期,她都会连打几份工,可纪可瑜从小就乐观向上,就算被各种工作累个半死,也从未在她口中听到过半句抱怨。
她曾说过,再苦再累,只要家人健康平安,那就比什么都幸福。
得知她无家可归,纪可瑜二话不说,立刻帮她在自己家附近的一片住宅区租了一间一房一厅的套房。
之所以会把房子租在这里,一方面是两家离得近,一旦锦柔有什么意外,只要一个电话,她五分钟内就会及时赶到;另一方面,当然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里的房子租照比其它地方便宜了很多。
贺锦柔现在就是一个穷学生,被伯父赶出家门时,身上的全部财产也只有两万八千块。
房东太太是个很好说话的人,知道她经济条件有限,便允诺她可以不用付押金。
纪可瑜又在百忙之中陪她去超市买了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一整天折腾下来,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傍晚,两人窝在新租来的小房子里吃火锅。
吃到一半,纪可瑜突然从雾气缭绕的火锅蒸气中抬起头,“如果我没记错,你之前给铭泽集团投过简历,那边好像答应,在你正式拿到毕业证之前,会约聘你为他们旗下的员工,通过考核之后,有机会成为公司的正式员工。”
铭泽集团是一家很有名的上市公司,经营多种项目,也是大学生在毕业之后争破脑袋也要挤进去的黄金宝地。
主修企业管理的贺锦柔抱着试看看的态度投给铭泽一份简历,没想到几天之后就收到对方的回函,希望她毕业之后可以去铭泽正式面式。
“我前几天已经将那份工作回绝了。”
“啊?”
纪可瑜吃了一惊,“铭泽的待遇很不错……”
“可那里的环境却未必适合我。”
最让她不能接受的一点就是,铭泽集团里还有两个让她恶心的人,贺琳琳和赵文昊。
上一世,她与赵文昊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员工员工新训的时候。
赵文昊是她的主考官,此人容貌英俊,身材高大,讲话幽默,几乎是铭泽集团里女员工们争先恐后追逐的白马王子的不二人眩
她不想看到赵文昊,也不想和那个让她感到恶心的男人再有任何交集,所以重生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铭泽集团彻底从她的世界中摒除。
“锦柔,我觉得你变了。”
“嗯?”
纪可瑜轻咳一声,“我是说,你似乎比从前变得安静沉稳了。呃……我也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一样,总之,现在的你,让我觉得有些冷静得过分……”
贺锦柔笑着耸了耸肩,“也许是和我最近的经历有关。”
二十三岁的女大学生,却顶着三十岁成年女人的灵魂,难怪可瑜会觉得她像是变了一个人。
努力回想上一世的自己,直率,单纯,呆傻,被自认为最亲的人骗得面目全非,要不是重活一世,她永远不会发现曾经的自己究竟有多蠢。
纪可瑜心有戚戚焉地点了点头,“你伯父伯母他们确实太过分了。不过,我还是觉得放弃铭泽对你来说是一个天大的损失,毕竟那里的待遇还算不错。你现在无家可归,手里又没有多余的存款,如果不能在短时间找到工作,别说下个月房租,就连下个月的火食都会成为一大难题。”
“系主任昨天有打电话过来,说是帮我在秦氏集团谋了一个助理的职位,对方是她大学时的学妹,目前的身份是秦氏集团的总裁秘书,这位总裁秘书身边缺一个打杂的助理,系主任便顺理成章的把我给推荐过去了。”
纪可瑜吃惊道:“你口中所说的秦氏集团,该不会是我知道的那个秦氏集团吧?”
贺锦柔揶揄道:“A市还有第二个秦氏集团吗?”
纪可瑜夸张的大叫:“难怪你要放弃铭泽集团了,比起秦氏,铭泽的规模根本不够看埃可惜自古以来,秦氏都是统一招考新员工,你已经错过招考时间还能进去,实在是很幸运。”
“哪有那么夸张。”贺锦柔对此倒是不以为然。
“我才没有夸张,你要知道,秦氏可是拥有上百年历史的跨国性集团。我听说现在的主事者才二十几岁,在业界是个传奇性人物。只可惜这人非常神秘,狗仔队和八卦新闻记者很少能在公众场所捕捉到他的身影。不过有人曾在网路上透露,秦氏集团的这位大老板可是世界级的帅哥……”
说到这里,纪可瑜又夸张道:“你刚刚说,系主任给你推荐的职位是总裁秘书?”
贺锦柔好笑又好气的强调,“是总裁秘书身边的秘书助理。”
纪可瑜当初选的是文学系,因为她家庭条件很困难,所以向学校申请提前肄业。
毕业后在熟人的介绍下去一家杂志社打工,业余时间,还要打至少三份以上的零工。
要不是秦氏对学历要求得极为严苛,她毕业之后的第一志愿肯定会选择秦氏。
如今得知好友有机会去秦氏任职,她与有荣焉道:“就算是助理身边的打杂小妹也很值得人羡慕。”
一周之后,贺锦柔在系主任的大力推荐下,终于成功在秦氏谋到了一份职位。
对于旁人来说,能得到这份工作,她似乎是烧了高香拜了佛祖撞了大运,可对贺锦柔来说,进入秦氏却是逃避上一世噩运的最佳方式。
如果她没记错,秦氏和铭泽两家公司很少有业务上的来往,也就意味着,她与赵文昊之间注定成为两条不可相交的平行线,不会再有半点交集的可能。
当然,秦氏的待遇确实不错,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就算她只是一个打杂小妹,工资待遇也是非常可观的。
她的上司名叫郑天美,是秦氏集团主事人的秘书之一。
之所以会说之一,是因为秦氏老板身边有两个御用大秘书,除了郑天美,另外一个名叫陆浩扬。
三个月前,大老板带着陆浩扬去法国秦氏分公司,洽谈一个数十亿的合作案。
所以贺锦柔在秦氏已经工作了整整两个月,却连大老板的面都没有正式见过一次。
每个周一对员工来说,都相当于受苦受难的开始。
长达五天的工作日,让那些盼着周末去泡吧,唱歌,把妹,谈恋爱的员工叫苦不迭。
而对贺锦柔来说,周一到周五却成了她避难的黄金时段。
虽然成功摆脱伯父一家的迫害,可每天下班后回到家里,面对空无一人的狭小房间,心底都会升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上一世的记忆如排山倒海一般不断的涌进脑海中,她经常会将两世混乱,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三十岁的贺锦柔,还是二十三岁的贺锦柔。
只有在清醒又有事情可做的时候,才没有时间去想那些乱七八糟,所以每个周一,贺锦柔都会带着兴奋的心情来秦氏上班。
秦氏大楼位于A市的黄金地段,一共二十二层,除了七楼到十一楼租给了外面的单位,其它的楼层全部都归秦氏自己所有。
在秦氏上班的员工,每天早上都要在公司特设的刷卡器上刷上班卡。
走到刷卡区的贺锦柔下意识地去抓胸前的员工卡,却意外抓了个空。
低头一看,挂在颈间的员工卡居然不见了。
她回头寻找,看到不远处,光滑的白色大理石地面上正躺着一条蓝色的细丝带,丝带尾端钩着的,正是她不知何时掉落在地上的员工卡。
贺锦柔也没多想,疾步向员工卡的方向走去。
就在她弯下身的那一刻,大堂里原本的嘈杂声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起初她并未在意,起身的时候才发现,嘈杂的大堂之所以会在瞬息之间变得这样安静,是因为门口处走来几个身材笔挺的年轻男子。
当他们经过大堂员工身边时,陆续有人很是恭敬地叫着秦总。
为首的男子身穿一件剪裁合体的银灰色手工西装,目测身高大概有一八零以上。
此人五官生得极为精致俊美,当然,最吸引人注意的,应该是从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当贺锦柔渐渐看清对方的长相时,微微愣了一下。
秦恕然!
秦氏集团现任的主事人。
她之所以会知道对方,并非因为他是自己的衣食父母。
如果她没记错,这个人在不久的将来,会死于一场意外的空难。
上一世关于秦恕然意外死亡的报导,就像雪片一样蔓延整个A市甚至整个金融界。
对于他的死,有人暗中窃喜,有人大叹可惜。
电视,报纸,杂志疯狂报导着他的死讯,让她不得不怀疑,传媒界想要通过秦恕然的死,来发一场死人横财。
秦恕然去世的时候,只有二十六岁,当她看到新闻的时候曾经还和赵文昊探讨,这么年轻就离开人世,真是天妒英才。
虽然来这里工作的初衷只是做短期,毕竟她现在身无分文,急需一份固定的工作来养活自己,但能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上一世鼎鼎大名的秦氏老板秦恕然,还是让她微微惊愣了一下。
就在这时,被一群菁英簇拥着的秦恕然已经走到了她的对面。
两人近在咫尺,一股淡淡的,说不出来的香皂味在鼻间盈绕不去。
走在最前面的秦恕然似乎没想到眼前的女人居然如此不懂眼色,就这么直愣愣地挡在他面前,他微沉着俊脸,眉头轻轻一皱。
直到这一刻,贺锦柔才意识到自己所站的位置正处于大老板私人电梯的正前方。
她急忙挪开脚步,快速闪到另一边。
秦恕然这才头也不回地与她擦肩而过,按开了私人电梯的控制按钮。
※※※※※※
周末,贺锦柔约好友纪可瑜出来吃饭,因为今天是贺锦柔请客,所以她选了一家比较上档次的西餐厅。
纪可瑜从看到菜单后就开始小声抱怨,说这里的东西华而不实,价钱贵得十分离谱,在这吃一顿,相当于在外面吃五顿,横算竖算,她们俩今天都赔定了。
贺锦柔没理会好友的抱怨,在服务生离开后,笑着说:“咱们以前逛街的时候每次走到这里,你都会说,等你发了大财,第一件事就是来这里大吃一顿。既然你对这里有这么大的向往,现在我发了薪水,当然要请你来这里品尝一下。”
纪可瑜嘟嘴,“那些只不过就是我的玩笑话,你居然会当真。”
“好了,既来之,则安之,偶尔一顿,你吃不穷我的。”
“看来秦氏薪水果然不低,你居然舍得花我半个月的薪水来这里吃饭,如果当初我选的不是文学系,不知道会不会有机会被主任推荐到秦氏去上班。”
“其实秦氏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完美,无论哪里,只要有人存在,就会成为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常事实上我倒觉得你现在工作的那间杂志社环境很不错,同事单纯,工作惬意,比起秦氏这种竞争力巨大的地方,不知道要轻松多少倍。”
这是贺锦柔的真心话,只是她当初选择读商,注定和杂志社这种充满文学气息的地方无缘。
另外,她也不好回绝系主任的好意,所以才去秦氏任了职。
事实证明,想要在那种跨国性大公司里站住脚步,工作能力是一方面,人际关系是另一方面。
她一边要学会虚委与蛇,一方面又要学会察颜观色,稍有怠慢和疏乎,就会在无形中给自己树下敌人。
幸亏她上一世的工作就是做业务的,有了七年的工作经验,才不至于像个愣头青般连无意中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比起她现在的心机和城府,纪可瑜的想法可就单纯多了。
毕竟对方只不过就是一个二十三岁的女孩子,而且她此生最大的目标就是赚很多的钱,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的老妈和老弟提供出优渥的生活环境。
吃饭的时候,纪可瑜很感兴趣的向她打听秦氏老板的情况。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外界越是将一个人神秘化,这个人便越是能得到媒体和大众的关注。
秦氏集团现在的主事者是个只有二十六岁的年轻人,这在业界早已经不是秘密。
很多人都在私底下打赌,将这么一间拥有数百亿资产的跨国公司交给年轻人管理,不出一年,秦氏必会出现经济危机。
可事实证明,秦氏不仅没出现经济危机,自从秦恕然接管公司之后,秦氏的业绩每年都以百分之十到十五的姿态在上涨。
也正是因为如此,秦恕然这个人更是成了旁人眼中神秘的存在。
纪可瑜在杂志社上班,接触的正是财经这一块,所以她对秦恕然产生兴趣,这倒是在情理之中。
只不过贺锦柔对秦恕然的印象十分浅保
上一世知道他,是在报纸杂志和电视上。
而这一世知道他,却是不久之前他私人电梯口的那次擦肩而过。
平日里,她很少有机会能和秦恕然直面接触,秦氏大楼的顶层,经常被BOSS召见的只有两个人,郑天美和陆浩扬。
这两任总裁身边的首席大秘书,手下都带着两个秘书助理,说好听一点是秘书助理,说难听一点,确实就是个打杂小妹。
但凡别人不爱做的琐事,杂事,包括跑腿,送资料,泡咖啡,订午餐等全都由她们这些打杂小妹一手包办。
赶上公司有大CASE,她们还要陪上司一起加班到深夜。
所以当纪可瑜向她打听秦氏老板究竟有何喜好,星座血型身高体重时,她能给出的答案就只有一个——她不知道。
她对秦恕然这样的男人没兴趣。
那人就像是挂在高空中的一轮明月,看着高贵冷艳,却并非是她这种尘世中人可以轻易染指的。
唯一让她有些介意的是,按照上一世的循环轨迹,再过不久,就是秦恕然的死期。
那人是死是活与她并无关系,可心底却隐隐生出一股说不出来的遗憾。
那样一个高不可攀的人物,一旦死了,确实是金融界的一大损失。
“赵文昊,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咱们俩在一起相处了三个月,你不要现在才来告诉我,我们之间根本就不合适?”
突如其来的一道吼声,打破了西餐厅内原本的安静。
顺着那道高亢的嗓音望过去,就见隔壁桌面对面坐着一对儿年轻男女。
女人容貌美艳,身材火辣,她穿了一袭桃红色的连衣裙,从上到下将自己打扮得非常时裳。
至于坐在美女对面的,则是一个容貌英俊的年轻男人。
那张脸,即使被烧成灰,贺锦柔也不会忘记。
赵文昊!
她上一世相处了整整三年的男朋友。
他爱玩,爱笑,爱闹,天生就是一个招人喜欢的活跃份子。
这人在读书时,是大学里的风云人物,工作后,又是公司里的白马王子。
他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一家私人医院心脏科的主治医生。
优渥的家庭,傲人的长相,不凡的谈吐,卓越的能力,无论从哪个角度来分析,他都有足够的资本让女人为他痴狂到死。
可惜现在的赵文昊,在贺锦柔眼里,真的和一只刚从粪便上飞走的苍蝇没有任何区别。
那边的争吵仍在继续。
事实上,一直在吵的,从头到尾都是那个漂亮女人。
而赵文昊则由始至终都保持着完美的绅士风度,即使旁人频频向他投去或同情、或不解、或尴尬的视线,也完全没有影响去他的半点形象。
吵闹中的女人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立场,她恨恨地瞪着眼前笑得很自信很优雅的男人,压低声音道:“我究竟哪里做得不够好?为什么你要和我提分手?”
“不是你做得不够好,而是我对你已经没有FEEL了。”
轻飘飘的声音中夹杂着几许磁性,再配上他那张年轻又富有活力的俊美面孔,几乎瞬间就吸引了在场所有女士的关注。
美男人人都爱看,更何况眼前这个美男,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那么悦耳动听。
美女被他那句“我对你已经没有FEEL”气了个半死,她一把举起面前的酒杯,对着那张自信满满的面孔便用力泼了下去。
“赵文昊,你这个混蛋,给我去死吧1
诅咒完,美女提着精致的手提包,气势汹汹地转身走了。
当酒液泼向赵文昊的那一瞬间,贺锦柔的唇边难得地露出一丝报复后的快感和笑意。
该!
像赵文昊这种贱男,当众被泼得面目全非,简直就是老天爷给他的报应。
同样看热闹的纪可瑜瞟了她一眼,忍不住道:“锦柔,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看得很HAPPY?”
贺锦柔端着面前的红酒轻啜一口,压着笑意道:“你不觉得刚才那出戏演得很精彩么?男的够贱,女的够辣。说起来,今天这顿饭虽然昂贵了一点,但咱们免费看了一场狗血分手大战,所以这顿饭钱我掏得实在是太值了。”
“呃……”
“可瑜,你够不够吃,不够的话咱们再继续点。”
“呃……”
纪可瑜拼命冲她挤眼睛,见贺锦柔没反应过来,便压低声音道:“你刚刚讲话声音太大,那边那个被泼酒的帅哥有在看你。”
贺锦柔懒懒地抬起眼皮,向赵文昊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对方正用十分有趣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这个眼神她太熟悉了。
当赵文昊发现有趣的猎物时,就会露出这种势在必得的眼神。
贺锦柔忍不住在心底冷笑。
赵文昊啊赵文昊,你这个贱男还真是死性不改,前脚才刚跟女朋友闹分手,不出五分钟,居然又对新的猎物产生兴趣。
如果是上一世的她,肯定会像个白痴一样掉进他的陷井。
可她是重活一世的贺锦柔,若非拜这个贱男所赐,上一世的她也不会在自己三十岁生日那天结束自己的生命。
如果说那辆将她撞飞的轿车是害死她的主要凶手,那么赵文昊与贺琳琳,就是间接害死她的不二人眩
想到这里,她狠狠回了对方一记凶恶的眼神,这记目光中有怨恨,不满,愤怒……
太多的情绪全都在这一刻涌上心头,如果可以,她倒真想将自己手中握着的这杯酒继续泼到这败类的脸上。
赵文昊似乎没想到他一向引以为豪的性感目光居然会遭人唾弃,这似乎勾起了他强烈的斗志。
缓缓起身,走到贺锦柔面前,略带挑衅地对她道:“这位小姐,刚刚那场狗血分手大战可不是免费的,难道你不想请我喝一杯么?”
贺锦柔冷冷一笑,“不好意思,我看猴子演戏的时候,从来不给赏钱。”
赵文昊脸色微沉,随后,唇瓣处又勾出一抹浅淡的笑容,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很有趣1
说完,不再理会旁人的目光,抬起脚步,优雅地离去。
纪可瑜从震惊中回神,不可思议道:“锦柔,你和刚刚那位帅哥不会是有仇吧?”
贺锦柔哼了一声:“我都不认识他,哪里来的仇?”
“可是我刚刚从你的眼睛里,的确是看到了一闪即逝的杀气。”
贺锦柔被好友给逗笑了,“你当自己在看武侠小说啊,还杀气!我只是的觉得,那种不把感情当回事的男人,实在没有让人产生好感的欲望。”
“可他长得很帅。”
这天底下长得帅的男人多了,秦氏老板秦恕然,就足能甩赵文昊两条街出去。
不过,上一世她和赵文昊相识于铭泽集团的员工新训,而这一世,她却和赵文昊相识在这家西餐厅。
难道说,已经成定局的命运,在无形之中,已经被悄悄更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