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柔恍悟,悻悻退去。
藏北雪荒,冰川广布,冰晶折辉下的原野瑰魅绮艳,如处仙境。百万大军逐水草而驻,日近昆仑。帅帐之内,曳火照亮案几上的金帛图卷,昆仑雪域跃然于上。“这是来自西域的商旅所贡图卷,全凭亲眼识见,应无差错。”李隆基抚展图卷道。
濯寰凝目卷上,默思片刻道:“王母性情傲岸,想来不会多处设防,但昆仑山岭陡峻,军中将士多不习惯,而且仙兵多修仙法,我军血肉之躯如何能挡。我们须召些灵兽坐骑,方补不足。”篁延笑道:“这个不难。小弟手下多的是魔族灵兽驯师,召些坐骑不成问题。小弟马上下去传令。”
濯寰也笑道:“有二弟三弟相助定能救出瑶妹,大哥真不知该怎么谢你们。”
篁延和李隆基拱手道:“大哥这么说岂非把我们当外人。”篁延看看帐外,星月沉落,天色微亮,便道:“大哥二弟快去睡吧,待我传完令也得睡些时辰。”
篁延在营内传了令,睡意急袭,径向自己军帐走去。近帐时隐隐闻得有哭声自营角传出,循声找去却见一青衣女子缩在营下,玉面带泪,如雪覆梨。篁延怜意顿起,柔声道:“姑娘,为何在这军营之中哭泣?”女子抬目看向篁延,一双妙目痴缠而上,篁延不觉怔然。却听那女子道:“小女子青颜,是西去商旅从中土带来的舞姬,昨日不慎与商队离散,迷途至此。公子,请问这是何处?”
篁延道:“看来姑娘已偏失路向,此处乃藏北边陲,极近昆仑。”青颜闻言泣道:“藏北?那我岂非要被冻死在这里?”篁延见她衣缕单薄,便道:“姑娘若信得过在下,可随我到帐中取衣,虽无女衣,但御寒的裘装还是有的。”青颜思虑一会,点头同意。
篁延将她请入帐内,取来狐裘又奉上热茶点心,青颜连声道谢。篁延见她面色渐转红润,抬手举足间优雅娴美,心下欢喜,笑道:“姑娘暂且住在我帐中,这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进来。军规甚严,姑娘千万不要出去,否则我也难向主帅交代。”
青颜应下,两人又谈些各自身世,篁延见东方渐白,便辞了青颜寻个帐营睡下。
翌日清早军中操练,篁延亲自督兵。濯寰和李隆基驾麒麟兽探查地形回来落于营前。李隆基神色兴奋,像是对麒麟兽颇感兴趣,只是麒麟兽似是不喜生人,微吐星火侧目而视,极力避着李隆基。濯寰笑道:“二弟莫怪,我这麒麟兽生性谨慎,且忌生人,只有我和瑶妹能驯服它。”见李隆基面色尴尬,又道,“不过三弟也不必灰心,若是相处久了,它也会认得你的。”李隆基笑了笑:“不知道还有些什么神兽灵禽,小弟倒极想见识一下。”濯寰抬目望向督军台上的篁延,笑道:“这就要问问二弟了。”
篁延迎着高原凛风立于台上,眼中虽是操练的方阵,心中却挂念着自己帐中的女子。神离思逸间忽觉肩头被人拍下,惊转见时却是濯寰与李隆基。
“二弟,想什么呢?”濯寰见他这般反应问道。“这…也没什么……”篁延有些支吾,“只是想起此战的艰辛,便多些烦闷。”“这也难怪。”李隆基笑道,“别说是二哥这般精猛魔将,便是小弟我这个凡人兀然挥军百万也是时时心忧。”濯寰仍有疑窦,隐见篁延面色疲惫,却也不便再问,转道:“二弟,昨夜议定之事进展如何?”“小弟已传令帐下灵兽驯师,相信再几日即可召得万骑。”篁延见他转移话题忙回道。
濯寰微锁剑眉:“恐怕万骑灵兽远有不足,若要十万骑还须多少时日?”
“十万?”篁延面露难色,“小弟帐下驯师多为魔界落迫世族,因长年忙于生计灵兽召术多也荒疏,能召得万骑已近极限,大哥若要十万……”
李隆基道:“这也无妨。来时小弟恰得西域进贡的两万匹大宛宝马,虽不及灵兽,但攀山踏岩还是绰绰有余。加之随军出征的战马多也是凡界有名的良驹,只要登临昆仑即可换作步行。至于作战时么,只遣骑兵也有弊处,若再加上大量步兵做交辅之攻必将大有裨益。”
濯寰赞赏地看着面前曾经顽劣不羁的年少天子,笑道:“三弟初登帝位行事就有如此卓见,将来必为一代明君。”李隆基深吸一口藏川之地冷冽的空气,道:“成否明君小弟还未有奢望,只是大哥心愿却是当务之急。”濯寰叹了口气,极目望向澄明雪光中渺远的昆仑之巅,暗道:瑶妹,等我!
麾帐之内,香罗绮袖,青羽翩翩。篁延舒然倚坐在兽皮饰几上微垂眼睑欣赏着青颜的曼舞绝姿。一舞终毕,青颜敛衽一礼,柔声道:“青颜技拙,让公子见笑了。”篁延正醉心于适才如真似幻的倾城袖舞,倾国秀颜,猛然意识到自己失态,忙起身道:“不拙,不拙,姑娘色艺双绝,却是让在下大开眼界了。”
青颜暗自冷笑:原来魔族蛮辈这般贪色,难怪那太子濯寰对忘忧仙子纠缠不休,多半也是冲她的娇妍之态。眼前这毛头小子想是已对自己大为倾心,要离间他们兄弟三人绝非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