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紫苏笑着说道：“你这个贱人这五个字，是孙姨娘方才在福月楼教我家翠花学舌的。”
孙静婉正欲辩解，慕紫苏看向一个家丁，“可有此事？”
被问到的家丁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懵懵懂懂地点头，“是，是有这么一回事。”
慕紫苏对慕青流道：“孙姨娘在福月楼当着众宾客的面口出脏言，这可不是我胡编的。”
孙静婉气道：“老爷，慕紫苏她在胡说八道。”
慕青流提醒道：“两年前，她已经被扶为当家主母，今后切不可再以姨娘相称。”
孙静婉气恼道：“她就是故意的。”
翠花回了孙静婉一句：“你这个贱人。”
孙静婉被气得倒仰。
慕若灵不忍母亲被一只鸟欺负，反唇相讥道：“你这畜生。”
翠花有样学样，拔高了声音：“你这畜生，贱人，畜生。”
慕若灵吼道：“畜生，给我闭嘴。”
翠花也有样学样，“畜生，给我闭嘴，闭嘴闭嘴，畜生闭嘴，贱人闭嘴。”
孙静婉吼道：“来人，将这只该死的畜牲给我拎到后厨生炖了。”
慕紫苏如神祗般冷冷注视着每一个人。
犀利残酷的目光仿佛杀人于无形的利刃，很有一种秒杀在场众人的压迫感。
孙静婉丑态毕露，慕家两位小姐气得面红耳赤。
慕紫苏才莞尔一笑，抚摸着自己肩头的鹦鹉。
对慕青流道：“父亲，咱们慕家的家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俗不堪了？”
“翠花不过是一只鹦鹉，仅有的本事便是仿人说话。”
“但凡孙姨娘与两位姐姐口下留德，翠花也学不来那种污秽之言。”
孙静婉还要再理论几句，老夫人房中的婢女过来汇报。
“听说三小姐回府了，老夫人急着要三小姐过去请安呢。”
慕青流这才从混乱中回过神，对慕紫苏说道：“你祖母时日无多，去见见她吧。”
慕紫苏轻福一礼，转身离开。
临走前，慕紫苏肩头的翠花对孙静婉母女三人嚷道：“贱人、畜生！贱人、畜生。”
慕紫苏无视身后传来的嘶吼和谩骂，尾随在目瞪口呆的小婢女身边，来到了慕老夫人的院子里。
祖母留给她的印象并不深刻，依稀记得母亲去世没多久，祖母便因悲伤过度大病一场。
她被送去凤凰山时，祖母的病情仍不见好转，以至于无暇来关心她的死活。
再次见到慕老夫人，慕紫苏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油尽灯枯之兆。
慕紫苏踏入房门时，慕老夫人灰暗的眼底浮出一丝光亮。
她哆哆嗦嗦伸出手，想要去触摸慕紫苏。
奈何枯竭的身体，竟使不出一点力气。
慕紫苏走过去，拉住老夫人的手，“祖母，别激动，我回来了。”
慕老夫人眼角涌出一行泪水，“我这辈子唯二对不起的两个人，除了你娘，便只有你。”
“紫苏，是祖母无能，当年未能将你护在羽翼之下。”
“我死之前，只盼再见你最后一面。待日后到了那边，也好像你外公和娘亲有个交代。”
慕紫苏自幼在腹黑师父的教导下，养成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道性格。
她对慕家心怀恨意，也做好了与慕家上下成为敌人的心理建树。
慕老夫人这番话，却让她心中生出一丝怜悯。
慕紫苏安抚道：“祖母，不要说丧气话，你不会死。”
慕老夫人知道她在安慰自己，拉拉杂杂地继续说道：“若非当年我执意求娶，虞老侯爷也不会将他的宝贝女儿嫁入慕家。”
“是我们慕家辜负了你娘，承诺她的岁月静好，却演变成生死离别。”
慕老夫人对虞泽兰这个媳妇非常满意，也希望儿子与泽兰成亲后与她相守到老。
孙静婉的出现，打破了慕家原本平静的生活。
正如慕紫苏所言，因一场意外而流落街头的孙静婉，被慕青流从垃圾堆附近带回慕家。
与自幼接受深闺教条的虞泽兰相比。
对慕青流一见钟情的孙静婉热情奔放，尤其在男女之事上极有手段。
当年，未等虞泽兰怀上身孕，孙静婉的肚子已经有了动静。
在孙静婉的介入下，虞泽兰的身体日渐消瘦。
正逢那时，平远侯被安上弑君罪满门抄斩，又给虞泽兰带来沉重的打击。
生下女儿没多久，虞泽兰香消玉殒，一命呜呼。
虞泽兰前脚刚走，慕青流便要扶孙静婉上位。
慕老夫人死命拦着，两年前，她因身体不适，力不从心，才由着慕青流胡作非为。
这些后宅阴私，慕紫苏回盛都前略有耳闻。
慕紫苏宽慰道：“祖母无需自责，凤凰山没什么不好，这些年，我在那里过得很开心。”
若当年她没有被送去凤凰山，也不会遇到将她养大的师父。
与慕老夫人交谈时，慕紫苏拇指上的血灵戒不断发出只有她才能感应到的警戒。
血灵戒在提醒她，慕老夫人的生命迹象正在消失。
慕紫苏用戴着血灵戒的手在老夫人的周身上下触摸了一遍。
当血灵戒停留在老夫人的胃部时，释放出来的警告尤其严重。
与血灵戒结契这么久，她可以在不探脉向的条件下找到病因。
让慕紫苏诧异的是，慕老夫人的病，居然与中毒有关。
中毒之人在中毒后不会表现出明显症状。
时间久了，五脏六腑的功能会慢慢褪化，最终会因心力衰竭而走向死亡。
想起孙静婉在慕家苦熬数年却不被扶正，慕紫苏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在慕老夫人即将陷入昏迷时，慕紫苏从随身携带的药瓶中取出一枚黑色药丸。
“祖母，久离盛都这十年，我在外学了一些医术。”
“这枚药丸可暂时缓解您的病痛，慢慢含服，无需吞咽。”
“您先休息，我明日再来探望祖母。”
这番话是慕紫苏故意说给老夫人和房中婢女听的。
只有她自己知道，经过血灵戒加持的这枚药丸，至少可让病重患者续命十日。
……
馨雨园是慕青流已故妻子虞泽兰生前曾住过的宅院。
虞泽兰病故后，孙静婉几次提出想搬到馨雨园来证明自己是慕家新任女主人的身份。
都遭到了慕老夫人的强行拒绝。
有资格住进馨雨园的，除了虞泽兰，便只有慕紫苏。
“我娘生前住的这幢院子还不错嘛！”
安抚慕老夫人睡着之后，慕紫苏如愿踏进了自己的宅院。
屋内摆设虽一应俱全，却因长年无人居住，显出了几分空旷与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