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从无到有,所见,从模糊到清晰……
颀长挺拔的身影,五官精致的一张脸,尤其鹰隼般眸光深邃幽沉的双眼……
投射在脑海中的映像真实中透着虚幻,肖茗君就那么定定的凝视着那张脸,甚至忽视了男子走过来的动作。
“曦……”
不自觉的呢喃出一个字,声音飘渺得没有质感,可却又仿佛重若千斤。
“呵呵,倒是不见外……”
男子唇角微勾,笑意清冷中透着玩味,走过来停步在她面前,把手中捏着的素白文件袋递给她。
“这是你要的东西,那么你应该给我的呢?”
肖茗君看都没看文件袋一眼,依然死死地盯着他的脸,耳畔都是熟悉且没有真实感的声音,仿佛声音可以穿越时空来到耳边。
她是那个时代最顶尖的易容师,观察力异于常人,尤其善于观察人的面部特点。
即使七八分像的两个人,她都可以一眼分辨出不同,可这张脸和她印象中那张是“乱真”级别的像。
“没必要在我面前装傻扮天真,痛快看清楚,然后货款两清。”
男子蹙了下眉头,从来没人敢这样大胆放肆的盯着他看,可他不想和眼前的小女子计较,晃了晃手中的文件袋随手丢在茶几上,就转身往卧室去了。
肖茗君的目光追着他的背影,直到被那扇门阻隔才缓过神来。
刚刚经历的片段在脑海反复回放,这是她穿越到两千五百年后,第一次不能用理性思维考虑问题。
他相貌、声音、身材,甚至举手投足间的气场,就连龙纹玉戒也……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面对现实,这是二十一世纪,她是肖茗君,她得活着。
伸手过去拿起白色文件袋打开,里面有三份文件。
一份《收购合同》,一份《离婚协议书》,最后一份只有张素白的封皮。
她先翻开素白封皮那份,竟然是份手写合约,干净整齐的行楷,灵秀中隐着些许锋芒。
这是肖茗君的字,身体保留了肌肉记忆,所以她不需要模仿练习,写出来的字就是这样。
三份文件看完,她已经明白什么叫做“不要装傻扮天真”。
刚才那个男人就是秦靖曦,就是她早上签了结婚文件的丈夫。
肖家被逼婚只是表征,三个月前肖茗君和秦靖曦谈了比瞒天过海的交易。
按照手写合约上的内容,肖茗君答应和他结婚,给他生个孩子之后再离婚。
孩子归秦靖曦,并且和肖茗君没有任何关系,而她可以得到肖氏美业作为“离婚补偿”。
那份《收购合同》是今天下午签的,浩宁集团(秦家的家族财团)以收购破产企业的价位收购了春秋正盛的肖氏。
肖家这代没有男丁,身为肖家的嫡长女,肖茗君是毋庸置疑的家族产业继承人,可她却只能依靠出卖自己拿到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毕竟,有那么想她死的妈和妹妹在,能活着已经很奢侈……
不,事实上肖茗君已经死了,或者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成为肖茗君。
侧目看向紧闭的卧室门,满脑子都是那个身影和那张脸,放下文件起身,朝着那扇门走去。
看来他不只是外貌像、声音像、气质像,就连做事的风格也像……
三个月前,他和肖茗君签协议的日子,正是他前任妻子被杀案审结的第二天。
前一任妻子尸骨未寒,凶手都还没被正法,他却已经在谋划着再娶。
门应手而开,他自然不会锁门,因为在等她“交货”。
看到男子的瞬间,她依然会犹豫、会迟疑。
秦靖曦靠坐在卧室临窗的单人沙发上,身上衣着换成了国风刺绣的真丝浴袍,除了发型,他俨然就是两千五百年前的那个人……
他目光垂在手中的珍本古籍上,左手无名指根的龙纹玉戒泛着亘古不变的温润柔光。
瞬间的神思恍惚,她勉强把已到唇边的那个字咽回去。
“怎么样,满意吗?”
他的目光沉在书上,陈年美酒般醇厚却清澈的声音不急不缓响起,没有感情色彩却透着可以敲入人心灵深处的质感。
“秦先生……”
肖茗君站在门口,终究没有勇气多迈半步。
“刚刚的称呼很好,不用换。”
秦靖曦终于自书页上抬起目光,看向站在门口的女子。
“其实,我之前病了一场……”
“嗯,我知道,所以才等到今天。”
“那次病得比较重,所以有些事情不记得了。”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个借口她想了很久,可今天却是第一次用。
肖家人根本不关心她,所以完全没发现任何异样。
“想赖账吗?”
秦靖曦倏然起身,随手将珍本丢在茶几上,几步来到她面前。
修长精致的手指伸过来,连她的手和被她抓着的门把一起握在掌中,帮她把门关上,俯身过来注视着她的眼睛。
她被拢在他和房门间的空隙中,如此近的距离,嗅到他身上别致的古龙水香气,心跳都跟着漏了半拍。
优雅高傲的冷香,幽冷尽头是深不见底的厚重沉静,那种独到的深邃沉重来自沉香。
不错,众多香料中,“他”也独爱沉香,眼前男子就连身上的味道都和他有七分像。
鼻息间的香气,贴过来的眸光,虚幻又真实的一切几乎把她逼疯。
然而,此刻她根本没有时间和空间去思考,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经攀上她领口的纽扣。
“不记得也没关系,合约白纸黑字,知道履行就够了。”
手指轻巧的够开纽扣,未做丝毫停留就向下攻去。
“等一下……”
她按住那只手,而手亦贴上那枚龙纹玉戒,冰冷柔滑的触感,仿佛她两千五百多年前第一次碰到。
“合约是你签的吗?”
他抽走了被她抓着的手,滑落她身后搂上她的腰,换右手轻勾她下颌,让她抬头看他。
避无可避对上近在咫尺的明澈幽深,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字是我签的,可我不记得了。”
“以后有大把时间让你回忆记起,是你签的就够了。”
秦靖曦并不勉强她睁开眼睛,放开捏着她下颌的手,继续若无其事的去解她上衣的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