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在现代看过的那些培育菌种的法子,需要用得到的是发酵过的干草,植类还有特定的菌落,银耳也是菌菇的一种,而眼下,这牛胃里提供的恰好就是最适合培养银耳的材料。
白穗从地上捡了一个树枝,细细的将那絮状物剥了一下,那东西还散发着温热,淌出来的些许汁液流在泥土里,染绿了一大片。
汁液氤氲,剩下的并未消化的草料逐渐变干,臭味发散开来。白穗皱了皱眉。
起身将随身带过来的破竹藤草帽翻个个儿,白穗也不嫌味大,将那絮状的东西控干了水分,一下下的用树枝弄到了里面。不多不少,刚好是小半草帽,算着也是够一次实验了。
“啊呀,穗子,你捡那玩意儿干嘛呀?又腥又臭的,白搭了这么好一个草帽!”周围人都散了,剩下一个村里的娘子帮着收拾的,见白穗半天不动,忙赶着过来瞅瞅。这一看不打紧,哪曾想白穗竟然把那牛胃里的东西都拾掇了,这姑娘,莫不是傻了,不嫌脏么?
白穗被这声音换回了神智,抬眼一看,原是同宗的婶子,也姓白,多少沾点亲,平日里也有过帮衬,不自觉语气便柔和起来了:“二姑姑,不打紧的,这东西,可宝贵着呢。”
白二姑的神色便越发的不自然起来,怀疑的盯着白穗草帽里放置还的一堆,后退了两步:“听二姑的,咱把这东西放下,牛肚子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呢,无非是屎尿之类,穗子你也是个实心的,方才说掏牛肚子你就掏,也不嫌埋汰……诶,也不晓得是哪个天杀的干了这么件缺德事儿……”
白二姑说的义愤填膺,替白穗感到不值,眼下见白穗手里端着这么多污秽之物,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可怜我侄女,何时干过这种污秽的事情,还要养着那头半死不活的牛,造了孽了。”
白穗没说话,但也晓得这白二姑是真心疼自己,两人手里拿着东西一前一后的往村里边走,等快到了住的地方,老远就看见三道小小的身影齐刷刷地站到了村口,望着自己的方向,一脸的翘首以盼。
身边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两人都已经认出来了,白闲白玖白谷三个小人正站在村口等着白穗。
“阿姐!”白谷眼尖,一眼就见白穗从那头手里抱着个什么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像只雀仔一样飞跑着想要一下子扎到白穗怀里。
白二姑尴尬的收回声音,她不乐意在小辈面前搬弄是非,匆匆跟白穗打了声招呼,抱着东西就走远了。
而赶来的白家姊妹也不在意,首先跑来白谷一天没见白穗,早就想的紧,撒丫子想要扑到白穗身撒娇。
虽然是刚换过衣服,但一双手毕竟是在牛胃里待过一段时间的,上面的血气味跟臭味还没洗干净,白穗往后躲了躲,劝道:“我身上有臭味,快,你们几个躲远点!”
没抱到白穗,白谷有些委屈的憋了瘪嘴,很快却又被白穗手上的东西吸引,是一团绿糊糊的汁液,还散发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的味道,白谷闻不惯,有些喘不过气来。
“阿姐,这是什么呀?”往后躲了两步,白谷干脆直接跑到白闲身后,满脸疑惑道,“好臭啊!”
“小家伙,别看它现在臭,将来可是能靠着它赚大钱呢!”白穗见她可爱,忍不住逗了一阵。
白闲没有说话,干脆直接结果白穗手里的草帽,忍着恶心拿走了。
没走几步到了家里,白穗顾不得吃饭,伸手接过白闲手上的草帽,急急忙忙的来到后院。
前世的时候她略微知道一些菌类的人工种植技术,不过那是基于设备齐全的现代,在什么都缺乏的古代,想要凭空种出银耳,实在是有些困难。
挽起袖子,白穗将那从牛胃里的东西放在药杵里,细细研磨。经过牛的消化,里面较为精细的根茎已经被消化的很细,剩下的粗质纤维没什么用处,白穗不嫌脏把它挑出来放在一边。
等到里面那一团絮状物细碎的不能再细,她起身拿来了一个铁板,把那东西一层层的铺到上面,顺带撒了薄薄的一层土。架在火上烘烤之后,胃酸的腥臭已经散发的差不多了,植物被烤干汁液的味道和泥土烘干的味纠缠在一起,很奇异。
盛放培养土的铁板已经被烤红,上面的土已经被烤的干裂,白穗守在灶膛前,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小心翼翼的用火钳把铁板夹出来放在地上。
这就算是简陋的高温消毒了,白穗不敢怠慢,此刻又没有玻璃皿,白穗怕空气里的杂菌附着在上面,干脆把晒银耳的丝绸裁下来一段覆盖在上面。
在放凉培养土的过程中,白穗也没闲着,冲出去找了不少干木头还有快要腐烂的银耳,木头故意选的是较为粗壮的粗茎,一块块被虫子蛀过,一副快要枯朽的模样。
寻了房子后较为通风阴凉的地方,她小心翼翼的挖了几个小坑把那些木头一个个杵放进去。
几只木头孤零零的立在那儿,看着有些滑稽,白穗自己倒是心满意足,将那快要干枯的银耳放在药杵里捣细了,跟着已经放凉的培养土混合在一块倒也像模像样。
趁着这东西还没有完全放凉,她把那些细碎的粉末涂倒在被虫子蛀过孤零零的木头上。手里粉末不多,正正好好将几只木头涂满,手里的粉末也将将用完了。
这便是大功告成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白穗拍了拍手,满意的看着,往后退了一步,却正好撞上了什么东西。
被人踩到了脚尖,白闲闷哼一声,就见脸上一层灰的女子先是愣了一会,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们两个。
“白闲,白玖,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睡?”
“哼!”腿旁的白玖挑着眉毛用鼻子答应了一声,开口别扭道,“你在外面忙东忙西,弄得声音很大,三哥睡得浅,被你吵醒了不晓得多少次,你说是吧,三哥?”
白玖拉上了白闲,扯了扯他的袖子,想让他附和自己。
白闲没说话,绕着木头走了一圈,细细打量着。反倒是白穗一脸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