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老伯!”白闲也跟着在一旁帮腔,“我阿姐手艺很好,一定会把这边的摊位做大的。”
哪有那么容易?老丁头苦笑一声,刚想要劝。但是眼见两人神色坚定,不似在作假,鬼使神差的,老头点点头。
“孩子,这个租金好说,如果你要是现在要,老头子我可以马上写字据压给你,但是,我得劝你两句。”老丁头压低了声音,四下看了一眼,见没有人往这边看,这才放心道。
“我跟你讲,咱们小门小户做生意切记一个‘避’字。”
“避?”白穗皱着秀眉,有些摸不准,“老人家,这我可就不明白了,你要不给解释解释?”
“哎,这本是传下来的老话,现在的人都想着赚钱下海,早就忘了老祖宗的教诲了。看你们姐俩也是个聪明人,老头子我就不妨告诉你。”
“避的是那人上人,不管来你这喝茶吃食的是达官显贵还是王子皇孙,你都记得,给他们上的东西,有十分,你得上七分。位子高了,人的喜怒哀乐都不是咱们能定的,君以此始必以此终,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倘若你答应了,我现在就可把铺子让给你。”老丁头语重心长,一番话说的深沉。
白穗默然,反复默念,忽然一笑:“老人家,我答应你。”
白闲站在一旁,眼睛看看老丁头又看了看白穗,眸色渐深。
老丁头满意了,嘿嘿笑了笑,拿出张黄契,笑眯眯的看着两人按了手印,小心收到了怀里。
“反正我也做不动了,不如把这方子传给你们,也算有个手艺传承,别的不说,就老头子我的酸梅汤,可真是一绝,十里八村里正保长都爱喝。你们学会了,也立住脚了,我这辈子,也就没有白活。”
老丁头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听得两人眼光发亮。舔舔嘴唇,拉着白闲的手猛的跪下,给老丁头磕了三个头,后者也没避躲,呵呵笑着受了。
“两个娃子,明天这个时候再来,老头子我教你们做凉茶,你们用心学,老头子我好好教。一边教一边卖,管保你们赚上一笔。”
“那就再好不过了。”白穗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三人俱是欢喜,那老头见天色不早了,让两人早早回家。
姐弟俩告辞,喜气洋洋,白穗悄悄捏了捏怀中的银子,只觉得有些不真实。两人都为今天的奇遇心中高兴,自然也没有留意到墙根转角处一闪而过的身影。
一脸麻子的男人从阴影处踱出,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瞅了瞅,打了个呼哨,跳进了一处的院子的房顶上,远跑了。
“想不到我们今天的收货这么多!”在回清水村的路上,白穗见周围没人,从怀中掏出银子,塞到白闲手里,“你也摸摸,这么多钱,够咱们好长时间吃喝无忧了。”
“等到过些时候,咱们再把摊位开起来,有了固定的收入,就能把咱们的房子修缮一下。那么个破庙,夏天还好,等到了冬天,破墙里往里面灌风,别提多冷了。”
白穗眉开眼笑,掰着手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想法一说,白闲却没接话,只按头走路,拳头松松的虚握住银子,满手的汗水。
“到时候,再跟你们置办些行头,衣服什么的,也都该换换了……”白穗想继续说下去,却突然意识到身边的白闲脸色并不是十分好看,很多时候都是自己在说话。
“你怎么了?”白穗突然停住脚步,她知道眼前的这个孩子,有着极其缜密的心思,平日里虽不动声色,却也没有像今日那样阴沉过。
这很不正常!
白穗不明所以,直觉告诉她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白闲心中沉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银子重新放到白穗手上,强笑道:“天快黑了,我们快走吧。”
说罢,首先向前走了。白穗看着他的背影,少年的肩膀清瘦单薄,带着一股子落寞,她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就成了这幅样子。
这种落寞是白穗想安慰却无法开口的。她只能快速的跑过去跟上了白闲的脚步。
“阿闲,等到秋收之后,我们在学堂教了束脩,把你们三个都送进去好不好?”白穗开口,一边打量着他的神色。
少年猛然转过身子,眼中迸发出不可置信的光彩来。
“你……你当真?”白闲声音有些迟疑,试探着道,旋即好像想到什么,骤然间叹了一口气,仿佛浑身都力气被抽干一样。
“……固然是好的,只是,莫要费心了,我去不成了……”白闲声音低落到了谷底,勉强笑了笑,“白玖白谷两个还小,孺子可教,很好,很好……”像是轻轻的一声叹息,白穗没有忽略他脸上的失落,再要开口,却不知从何谈起。
白穗穿越过来,还是头一次见这个少年脸上有这样的表情,她隐隐知道这其中必定发生过什么,只是那段记忆却并不存在于原主的脑子里。
越想越头疼,白穗晓得自己劝不动,上学这种事情只能再从长计议了。
两人默默无语,等走回家去,已经星斗满天。才刚回破庙,就听见一阵人仰马翻的声音。
怎么了?
两人立即警觉起来,都以为是刘氏又过来闹事,匆匆进到破庙里,只见昏黄的灯光下,两道小小的影子站在一边,浑身僵直着大眼瞪小眼。
“阿……阿姐。”白谷声音小小,烛光里看不清她的脸色。
“怎么了?”白穗见里面只有他们二人,松了一口气,和颜悦色。
“我跟你说一个事情,阿姐别生气。”走近了,白穗这才发现,白谷眼眶红红,明显是刚刚哭过,白穗的心瞬间悬了起来,“谁欺负你了,告诉阿姐。”
白谷小小的鼻翼耸动,一抽一抽的,好不可怜,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一般,咬了半天的嘴唇,这才怯怯道:“阿姐,是小谷没有保护好银耳,阿姐去了一天,原本小谷打算去看看的,可是那些银耳都……都坏掉了……呜……”
白穗只觉得“哄”的一声,整个炸开,方才她怎么没看见,白玖白谷的身后,分明是被摆放在架子上,细细碎碎铺开的银耳。
那些银耳已经泛起了黄色,半干不湿,隐隐有了些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