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兄长不要为婉荷起争执,婉荷自知身份卑贱不配住在王府之中,婉荷就宿在府外的门墩就好,只望兄长给一床被子”
兄弟二人争执时,婉荷就跪在地上眼珠不住的左右瞟着,她从袖中掏出个帕子轻轻在眼下擦拭,肩膀一耸一耸显得十分脆弱无助。
这一番话,说的楚楚可怜,反衬的兄弟俩有些不近人情。
“且不说你是否我李家血脉,就是旁的什么人也没有宿在府门外的道理,传说出去让人笑话”李问寒对婉荷这种示弱的行径莫名的感觉有些厌烦。
其实,最初认识赫连萱的时候,她惯会演戏,撒娇,示弱,耍赖,痛哭,比地下的女人做作一百倍。那时,他竟觉得新鲜有趣。
这感觉还真是奇妙!
李问寒原只是想反驳她的提议,未料犹豫之际,婉荷匍匐在他脚下叩首谢恩:“谢晋王收留”
“我什么时候说收留你了?”李问寒惊的后退两步,生怕她沾上自己。
这也是同赫连萱几次吵架的后遗症,现如今他对一切陌生女人都有些敏感,近不得身半步。
“那婉荷……真是走投无路了”
婉荷一双眼睛水光盈盈无辜委屈,听闻李问寒回话神情一愣,说话间一滴清泪落入嘴边。
李重明冷着一张脸,轻轻拉了一下李问寒的衣袖,挑了挑眉默不作声地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李问寒眼珠一转一甩袖子道:“算了算了,你随我回府吧”
“谢二王兄”
婉荷起身行了个万福礼,破涕为笑,一句话认了这亲。
“不必在称谓上先下定义,你是真是假还要等国主出关,你且慎言”李问寒不屑她这点小伎俩,想和皇亲国戚攀关系的他见过不少,这等胆量敢来冒认公主的,她还是独一份。
“你的身份不要同任何人讲,若是传言出去,本王要你好看”李问寒出言警告,以防她先声夺人,出了这王府满哪招摇撞骗,他晋王府也跟着一起丢人。
“婉荷谨记王兄……”婉荷抬眸对上晋王冷眼,忽地闭口改嘴,“晋王放心”
李问寒领着婉荷出了府,李重明立刻敛了神色。
“吕赫——”
“属下在”
“备马”
李重明必须要确认一些事,送走晋王等人,他早已坐立不安,唤了吕赫一直奔向老国主闭关的地方去。
北辰国议事,国主起居之地唤做齐天楼,楼中分为七宫十八殿,国主夫人还在世时,掌管六宫嫔妃,另一宫为占星宫,专为卜卦算天命运势的所造,十八殿顾名思义是十八座大殿相连,各殿有宫人把守,这老国主李弘就在齐天楼最深处第十八殿紫玄宝殿闭关。
李重明匆匆地往大殿中行去,来不及回应宫人请安行礼,他途径母后曾住的雍华宫,宫门紧闭一片荒凉,内心戚戚悲哀的叹了一口气。
吕赫跟在身后也心生惋惜之感。
紫玄宝殿匾额高悬,门口两宫人身高八尺有余,手持权杖立在两侧,双目暴突,总是让人想起青面獠牙的怪物,此时站在殿门前威风凛凛地看管着进出宫人,寻常人见了只怕吓也吓的半死。
明王定期要来同国主李弘议事,两宫人并未阻拦他,开了宫门即刻放行。
李弘此时正在同老太监逗鸟,见李重明行色匆匆从未见过如此慌张,他将鸟食儿往笼中一把撒去。
“明儿,急急忙忙过来可是国中出了什么事”李弘摆手让老太监将鸟笼都撤了,开口有些担忧地看向李
重明。
父子二人落座榻上,李重明定定心神只道国中无大事,万事皆安,请他放心。
一盏茶地功夫,李重明顾左右言其他的和国主李弘聊了下家常,抱怨了一下李问寒沉迷儿女情事不理朝政,柳阁老最近有隐退的打算,国中无碍,只是庄国有些动荡……
李弘看出来儿子有些心不在焉,眸子闪了闪,并没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饮着茶等他开口。
“父王,儿臣有一事想问”李重明思前想后找不到更好的处理方法。
“不必吞吞吐吐”李弘一笑,知道他终于沉不住气了。
“您当年为何遣散六宫?”
李弘当国主之前,身为王爷时曾娶过两个侧妃,后来入主齐天楼正式接受国主之位后,六宫之首迟迟未立,倒是为了拉拢各个帮派纳不少嫔妃,后来,有几个入眼还行的女子爬上龙床也得了名号。
这些宫中的女人都想着自己有一天能成为最尊贵的女人,谁也没料到李弘遇见了一个女人,就是明王晋王的生母。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为了履行承诺,下旨遣散六宫。最后朝臣跪求才只留了一些势力关系在宫中,不过也和冷宫并无两样,许多女人就此绝望的老去。
“怎么无端端提起这一桩闲事”李弘回忆起从前种种,眼神流露出一抹温柔。
“儿臣只是好奇父王当真对母后一往情深吗”李重明不敢抬头看他,只垂着头假装品茶。
“明儿,越发没有规矩了,父王对你母后的感情你和翼儿最该清楚不过的”李弘有些嗔怪他瞎胡说。
“您对母后可曾有过二心?”李重明没得到确切的答复,握着拳头犹豫再三,抬眸直视李弘道:“当真
没做过对不起母后的事吗”
“放肆”李弘眉目一沉显然是生气了,身为臣子岂敢如此质问他。
“父王息怒”李重明身子一正,立刻跪倒在地请罪。
老太监福伯还从没见过这父子二人有过这样的场面,国主对明王最满意,觉得他杀伐果决是个好苗子,极少发怒。他怕明王再出言顶撞受罚,慌忙站出来打圆场。
“王爷,老国主要清修了,请回吧”福伯掺起明王给了眼神让他先回去。
“父王,十八年前您下江南可遇见什么人?”李重明见李弘虽然盛怒,眼神中却有被戳破的慌乱,心里有了答案。
他将袖中那信笺双手呈上去,低沉着嗓音道:“有一名女子自称是儿臣的妹妹,如今安置在问寒那,到底如何还望父王定夺,儿臣告退”
福伯将信笺接过,眉毛一跳。
李弘瞥见那信笺微微一愣,这才回味过来刚才李重明几番意味深长的试探是何意。
十八年前他微服私访下江南,乘船游湖偶遇一个歌姬,借着歌声助兴小酌了两杯,不知怎地就醉了,与那女子合欢一夜。
歌姬有些才艺趁他小憩之时在信笺上画了李弘的样子,他醒来便题了句诗留作纪念。
他从没想过带她回宫,只是一时贪欢,转眼便忘了。
如今,李弘微微蹙眉,怎么也想不起那女子是如何的长相。
十八年了!
认亲?
还真是一步长远的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