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欣慰,又有些哭笑不得。
说是要解散太阴司,又不松口接任,可一旦有人欺上门来,还不是巴巴地护着?
嘴硬心软的丫头!
什么破德行,白白让人担心。
冥界,无极殿。
坐在上首的人把修长的腿搭在案上,身子软趴趴的斜在宽阔无比的王座上,墨色长发披散着,正不甚专心地听着下面聒噪的三殿阎王诉苦。
“王上,真的不是我无能,实在这半年的任务重,有的阎王又不管事……”他不敢明着说不管事的阎王是谁,反正王上最清楚不过,他也只能暗戳戳地过过嘴瘾。
突然,一抹黑烟径直进入他的身体。那寒潭般的眸子瞬间聚起阴霾,殿内霎时阴风阵阵,那十殿阎王被吹得站也站不稳。
他心中大骇,莫非王上嫌他太吵?还是……
他猛地住了嘴,直觉他应该溜。
“王上,小王殿中有事,此事改日商讨,改日商讨。”话没说完便屁颠颠地捡起吹到角落的官帽一路奔出。
焊无也不管他,薄唇紧抿,黑若深潭的眸中尽是不悦。
他分出去一点神识,借一微不足道的凡人之事以十八殿刑罚官的面目现身太阴司,本意是震慑敲打,顺便试探这位准司主的脾性,哪知却被这小丫头三言两语就气得遁走。
他堂堂一介冥界之主,从没受过这般言语洗礼。本来若那人不接任就等于主动放弃太阴司,这样一来,那份让他如鲠在喉的协议就理所当然变成废纸,他冥界,就真真正正统治六界的生死轮回。
几千年的夙愿,就可以在他身上实现。
这柳家到了这代,怎么生出这么气人的品种?他回忆了一下,又想不起近千年的柳氏都是什么样的个性,索性不想。
不过一想到,这丫头她一旦继任掌管太阴司,以她如今脾性和作风,要与之打交道,他的麻烦还不堆成堆?
还害他捏碎了好不容易得来的黑曜天珠!
他一张好好的俊脸霎时扭曲变形,牙齿咬得咯嘣响。
好一个柳北!
柳北因为气跑了刑罚官,还颇有成就感,她神清气爽地回家睡午觉,把滞留在小楼楼上的半魂归属问题暂时抛诸脑后。
她之所以与冥王有这番对峙,又要操心半魂之事,还要从半个多月前说起。
那时,她好像也刚回国。
京城城南,丽江别墅区。
月凉如水,婆娑的树影随着微风在别墅上投下暗影,万籁倶寂,只有树叶起舞的沙沙声。
沈清清迷迷糊糊地跑在山间小路上,赤着脚,山间的雾气与泥巴混合,踩在脚上有点腻滑,像一尾毒蛇反复在脚上爬行,冰冷,又如影随形。偶有一两个小石子路着雪白的脚心,刺破了娇嫩的脚心皮肤,疼得她嘶嘶吸气。
但她顾不得停下来查看,她要走出这里,她想回家,回到温暖的大床上,抱着大熊甜甜入睡,忘记她看到的噩梦。
长久的奔跑快耗尽力气,胸口剧烈起伏着,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太阳穴突突地闷跳,她捂住不安分的心脏,实在跑不动了,便跌坐在草丛里,有节奏地调整呼吸,身上的纯白睡裙沾染上泥土与露水也全然不顾。
她又累又痛,可那又怎样?绝对不能停下。她艰难地站起身跑得跌跌撞撞,朝着小路一路狂奔,终于,她看到了前方的水泥路,于是越来越快,越跑越快。
“清清,清清,起床了哦!”
她猛地睁开眼,她的老妈正在掀她的被子,她已经掀开大半,露出了她纯白睡裙。
热气被这么一扇,让不在状态的她打了个冷颤。而大熊正眯着眼睛一爪子拍在她脸上。
见她瞪过来,无辜地收起爪子顺势舔了舔。